RE:《来不及和这温柔的世界说再见》张起灵篇

第二个位置思来想去,还是留给了小哥张起灵。
张起灵是谁?
他是道上颇有名声的“哑巴张”,“南瞎北哑”不单单是个称呼;他是三叔口中的小哥,是吴邪心里的闷油瓶,是胖子无条件信任的“老闷宝血”;他是西沙探险队的成员,是神秘张家的下一任族长,是古墓探险中最可靠的存在;他是被记忆所困的时间的旅人,是越南人手中的“阿坤”,是青铜门后“终极”的见证者与守护人。
张起灵是谁?
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他的父母,他的故乡,他的出生。他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没有人知道。
他到底是谁?
张是家族的姓氏,“起灵”只是个职位,闷油瓶是他的个性,“小哥”是他的绰号。
我们一路跟着的这个穿着连帽衫,背着黑金古刀的男子,他到底是谁?
没有人能回答,包括他自己。
他的存在是异质而悲哀的,但是他对此心如止水。他的生命有如一个怪圈,每十年画成一个圆,全部归零从头开始——他与这世界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没有交集。
他就像一汪活着的潭水,无论时光怎样变迁,他总是波澜不惊地生存于世,并不因孤独而悲哀,也不被情感所打动——或许他常常在想生命的意义,生存的动机,活下去的力量,但是这些他都没有,所以他往往是缄默的。
有时候我会想,他的沉默是源于无话可说,还是想说的太多但却无从谈起,于是放弃了陈述——或许这两者都有。面对那些鲜活的、可以老去的生命,他感到自己与这世界是那样疏离,他无法陪着谁苍老,也不能分享生命中的秘密与喜乐——所有的记忆都有期限,他或许并不想对着最亲密的人说“你是谁?”——这个温柔的家伙。
这一路走来,说的最多的是吴邪,说的最少的是张起灵,我甚至想过,在这样一部百万字的巨著中,他到底有没有说满3000字。
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一开始大抵是想将他神化,所以他的出场总是伴随着安心与希望;到了中间大约是觉得这个角色很有趣,可以承载比吴邪更多的谜团,于是他的身世陡然变得神秘而重要起来;而到了结尾,他身上的谜团依然没有解开。他到底去了哪里,我们也只能猜测,这样一个男子,有没有找到他生存的意义。
人到底如何定义自己?我们大约都会说“人是社会关系的集合”,那么张起灵与这世界的连接点到底在哪里?他像是一阵缥缈的夜风,在每个故事里来去无踪,我们知道风来过这里,却没有看到风往哪个方向吹去。他总是带着巨大的不安定感出现在读者面前,我们和吴邪一样,时刻都在担心着【小哥又去哪里了?】这种不安定感使他看起来像一只无主的风筝,在时间的风暴里摇摇欲坠。
他需要的是一个楔子,一个能够将他牢牢钉在这个世界里的楔子,或许他认为那些失去的记忆能够成为这样的楔子,所以才上穷碧落下黄泉,企图用几个符号来描述自己的过往——但是符号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那种符号,张起灵可以画,三叔可以画,吴邪也可以画——那仅仅是代表我存在,我来过的记号,而来时如何满腹心事,去时如何行色匆匆,这些都是记号无法告诉他的。
在塔木托的篝火堆边,在鬼影摇曳的魔鬼城里,他头一次说了那样多的话,淡淡的诉说里却包含着巨大的痛苦与不安——这个无法与这世界发生的联系的人,他的内心并不如看起来那样坚强而无所谓。他也会有惧怕,也会迷惑,也想探究所有的过去。他想知道,这漂泊的灵魂是上天注定还是被人设计,他并不打算向命运挑战或者向谁复仇,他知道有些力量无法反抗,但是他依然心存侥幸,想得到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即便这答案很快就会伴随的他的失忆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们甚至可以这样想象,在无数个叠加的十年中,他一定寻找过无数的答案,但是却永远跳不开十年这个永劫。
那个时候,吴邪的那句【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或许只是随口一说,或许只是一个旁观者的安慰,但那犹如一道鞭子般迅速而细小的闪电,撕开了张起灵密不透风的内心——若这世界依然有其动人之处,那么最美丽的风景就是我在你心中走过的那段路;那串留下的脚印,像一只洁白的鸽子,将引领着你找到我失却的踪迹——所以无论是魔鬼城也好,青铜门也好,他再也不怕了——他再也不怕自己如轻烟一般消散于世界的角落,因为他的一切将深深地镌刻于别人的心底,即便自己忘记了,也能循着那微笑的眼与温暖的手找到回家的路。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张起灵这个角色的看点大概就是“无口”,他闭口不提的背后牵动着多少人想要窥探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在第八卷的最后以一种意料外的直白方式袒露出来,但是此时我们已经不再关心那些无足轻重的谜团,我们只想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他还会回来吗?他的离去,更像是强迫约定下的落荒而逃,那是一种不甘的离去方式,如果可以,我想他是愿意和吴邪一起“回家”的。
或许很多人忘记了他在第二卷中扮演的那个口若悬河的研究员,这是人物设定上的BUG,但我们或许可以从这蛛丝马迹中看出,作者当初并没有将他设定为一个沉默寡言到不自然的人,但是到了后面,或许是为了性格更加简单统一,或者是作者偷懒了,总之张起灵给人的感觉不但沉默并且口拙,他的不愿解释更加重了这一印象。一个沉默的男人的背后看起来就有着说不完的故事,而张起灵的故事很长很长,因为他已经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这或许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但我们依然想要用探究的方式来化解他心中那片苍白的寂寞。
对于张起灵来说,因为他的沉默,使得他的每一次出场都显得弥足珍贵,而他与吴邪的“聚少离多”让所有的读者都大感“不满足”,所以针对他的二次创作如过江之鲫,虽然不乏恶搞,但是大体上读者心中的那个他不再涉险不再漂泊,有着温暖的家与温馨的爱人,他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在那如海洋一般广阔的文字与影像之中,他虽然依然缺乏表情却有着莫名的安定感,就像一座安静的山,在吴邪身后充当一张巨大的背景,一张名为“家人“的背景——这是他与吴邪都在追求的东西,是能够给彼此安心感的身份。
在最终卷的场景中,他行色匆匆却难得地露出了留恋之意,蹒跚于雪山上的那两个身影在他心中折射出了怎样的画面,或许他曾祈祷过这条雪线能够延伸至无边无际,那么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他就能暂时逃避命运的掌控,以一种未完成的姿态和吴邪走下去。最后的那场对谈,并不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遗言,虽然简短,但却有力——递出的那方鬼玺是他对这世界最大的留恋,也是支撑了读者的诺言。这世界太过温柔,而他还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再见”,所以那不是永别,而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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