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岁月。

今年是无春年,不适合嫁娶这样喜庆的事情,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我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到此为止,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很多事情。毕竟我对这个城市太过熟悉,他的一切都能勾起我无限的回想。
我突然有点了解那种为了忘却而开始旅行的人的心情——想要连回忆的承载地都忘却的决心,只能靠远离来实现。
但是我做不到。
所以我无法冲出重围,或者说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
或许,更少,或许,更快,或许,早就离开了。

我与父母之间又爆发了争吵,理由仍然是我的婚姻。
我讨厌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报复,一种炫耀,或者是一段耻辱。
他们不能原谅他,甚至不能原谅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我。
他们可以轻易地将一种期望转化为愤怒与仇恨,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是真正的承受者。
我不但承受了他的偏执与逃避,也承受过他的温柔与细心,我无法因为他没有爱上我就全面否定他,否定他的付出,否定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我不希望在别人看来,那是错误的。
那只是一种强烈的遗憾,一段无法持久的缘分。
就像他在云头行走,我在水中嬉戏,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交错,于是就有了这段露水般的擦肩而过。
那不是错误的,只是无法持久。就像花朵的盛开,总会凋零,但是凋零不是错误的,只是一个必然会来的哀伤结局。
没有永不凋谢的花,如果有,那一定是深藏于记忆中的被反复摩挲得失去了真实的幻影。

我还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展开新的旅程,我所讨厌的事情,我不想去做。
就像他抛给我的那个理由,伤害了我,我就不想用同样的理由再去伤害别人。
但是父亲很愤怒。
他的爱只能通过不断地打击我来表达,他要我变成他期望中的样子,如果无法做到,至少要有顺从。
只是我一样也做不到,因为我并不是为了他而生存下来的。
他的愤怒是有理由的,我并没有剥夺他人愤怒的权利。
只是,我并不想通过愤怒来完成一段感情的剥离。那如喷着毒素的蛇一般的疗伤方式,只会让我陷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我会选择妥协,只是想获得暂时的宁静。

我想起《列星恋月》里,宇文列星的母亲说的那段话:刚开始让你痛的死去活来的那种感情,再过一个月你就会觉得没那么痛苦了,过上一年你就会完全忘记。重要的是结果的甜美而不是过程的痛苦。
但是她也依然没有忘记那个在乡下种地的帮派小弟,她的自我麻痹在若干年后又再一次催动了她的双脚去寻找当初的可能性。
我不是没有想过再续前缘,但是我知道,那只是个故事。那只是一种甜美的、自我安慰式的虚空想象。

我突然想起自己不甚光彩的这段青春,就像永远都看不到春天来临的寒冬。
大地苍凉,原野荒芜,风能带走的只有枯萎的花朵与冰冷的泪水,我一心期盼的春天,毫无到来的消息。
在这令人难以忍耐的无春岁月里,我也逐渐变得如寒风一般凉薄而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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